“‘嚇!你们还有财产!’伯父、姑母一致同声的大喝:‘你们的财产在哪里?’ “平常,伯父和姑母无论什么事意见总是不一致的,但是,在吞吃别人财物的时候,却联合起来了。他们一致地说: “‘嚇!你们还有财产?你们的财产在哪里?密勒蒋采年轻的时候,借了我们很多的田地、金子、松耳石、马、牛和羊!他既然死了,这些东西当然应该还给我们。你们的财产就是连一星星的金子、一把的麦子、一两的酥油、一件破衣裳、一条老牲口,都没看见!哼!现在还要来说这种梦话!你们这个遗嘱是谁替你们写的啊?我们把你们母子养活到如今都已经很够了!俗语说得好,恩将仇报的就是你们这些东西!’ “说着气吼吼的,牙齿咬得嘎嘎地直响,从座位上一下就跳了起来,把脚用力地向地上一蹬,大声地叫道: “‘喂!你们懂了没有?这个房子是我们的,你们赶快滚出去!’ “一面说一面就拿马鞭子来打我的母亲,用衣袖子来摔我和妹妹琵达。母亲痛绝在地,大声的哭叫: “‘密勒蒋采啊!你看见我们母子三人没有?你说你会从棺材缝里爬出来看的,现在你看见了没有哇?’ “我跟妹妹与母亲扭在一处,三人哭得死去活来。大舅舅看见伯父有很多人助威,所以也只得敛声藏怒。有一些客人们说:‘唉!他们母子真可怜啊!’并且为我们的不幸伤心地流下泪来,可是也只能悄悄地叹息而已。 “伯父和姑母的恶气还未发泄干净,索性老羞成怒,恶狠狠地朝我们母子三人狂狺咒骂: “‘哼!你们要我们还财产吗?不错,财产是你们的,就是不愿还你们,你们有什么方法取回去?我们高兴用来喝酒请客,也不干你们的事!’伯父和姑母粗野鄙夷地讥笑着我们: “‘有本事就多找些人来打一仗,把产业抢回去!没本事找人的话吗,那就去念咒好了!’ “说完了,就带着他的朋友们掉头不顾的走了。 “极度的悲伤使可怜的母亲啜泣不止。四柱八梁的大厅中,凄凉地剩下了我们母子三人和一些同情我们的亲友,结赛姑娘和他的父兄好心地劝慰我们;大家愿意送一些东西来救济我们的贫穷。舅舅则主张叫我去学习一种手艺,母亲和妹妹可以帮助他种田;他更坚决地要我们做一点事情出来给伯父、姑母们看——密勒蒋采的家人并不是懦弱无能、轻易可侮的。 “母亲抑止住了无限的哀痛,拭干了眼泪,悲愤坚决地说道: “‘我既然无力取回自己的财产,绝不能靠他人的施给来养活自己的儿子,现在就算伯父和姑母会交还给我们一部份财产,我也决不会要;但闻喜是无论如何,定要学一种手艺的。我们母女两个人,在未报答伯父、姑母的厚赐以前,便是为人家当丫头、当佣人都是心甘情愿的!我们要做给他们看!’ “母亲又对舅舅说: “‘我们愿意替你种田!’ “大家见母亲的意志坚决,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可说,就依着母亲的意思办了。 “在宁察的无上广地方,有一位专修八龙法的红教喇嘛(红教喇嘛——红教为XZang最早期的佛教,藏文宁玛巴原应译作旧教,喇嘛都穿红服,所以俗称红教,实不恰当,今随俗用之,旧教之创教人为莲花生大士),很受当地村民信仰,法事很是忙碌。母亲叫我去依止这位红教喇嘛学习。临行离家的时候,还有两三个亲戚来送我。在这一段时期内,结赛的父母常常叫结赛送些吃的东西、烧的柴和油等到我读书的地方来。当母亲和妹妹找不着工作的时候,舅舅也供给我们一点食物;他为了不使母亲去讨饭,到处想法子替母亲找点工作。在他能力所及之内,对我们母子三人尽了最大的力量。妹妹有时替人跑跑腿,打打鼓,有时替人打扫厂房做点杂工,想尽方法求衣食。但是吃得还是很苦,穿得还是褴褛不堪,除了悲哀之外,毫无快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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